8/18/2010

【轉貼】移工小劇場 展演真實壓迫

【立報記者李宜霖台北報導】「不是家人不能一起吃飯。」菲籍看護工Anna用不流利的中文說著。Anna蜷居在小閣樓裡,沒有自己的房間,還受到雇主爺爺的性騷擾。這是編導兼演員藍貝芝的《無枝nostalgia離家行動計畫》裡,呈現的台灣社會底層移工情況。

藍貝芝提到,她的戲想處理外籍看護工的生存狀態,以及曖昧、無法分辨是非的情感流動。運動的論述很清楚看到壓迫者與被壓迫者,但比較難看到移工幽微情感的部分,她認為,戲劇可以去探索複雜、灰色地帶的東西。

藍貝芝試著探索看護工在照顧老人時,跟這一個家庭的關係是什麼?她是家人?勞雇關係?因為有情感的付出,讓勞雇關係更加複雜,權利的關係更不清楚。

糾結的家庭關係
藍貝芝的創作緣起於再拒劇團公寓聯展,主題是家,不同組的創作者,在公寓的各個角落,包括廚房、客廳、臥房演出,每組選擇家裡不同成員,用不同故事去呈現。藍貝芝選擇在儲藏室,處理外籍幫傭這個角色。

藍貝芝對性別議題感興趣,她的外婆中風多年,家裡面長期請外籍看護,因此聯展對藍貝芝來說是一個機會,從親人的經驗出發去思考這個議題。

藍貝芝演出獨角戲,一人分飾二角,劇情跨越時空。她飾演菲籍看護工Anna。Anna在擁擠的家中移動,幫阿公搧風講故事、處理家務,或者到自己的小臥鋪望著家鄉的照片。她也飾演雇主太太,在客廳跟一群貴婦講話。

藍貝芝提到,如何在同一空間,讓觀眾感受到不同的對象,而觀眾本身也是不同的對象,有時候演員把觀眾當成朋友,有時候是貴婦,有時候是旁觀者。她認為,單人表演跟觀眾的距離,有很多範圍可以調整,可以很近,也可很遠,可以讓觀眾感受不同層次的敘事觀點。

空間的權力
《無枝》劇第一版的呈現是在特定的空間裡,藍貝芝說,空間處理是這個戲的重點之一,《無枝》劇在台北小地方酒館演出,前兩個月在澳門,接下來要去花蓮巡演,每一個場地都不相同,但她認為,演出需要小的場地,去呈現出外傭生活、工作所面臨的擁擠與壓迫,實體空間的壓迫,隱喻了移工所面臨壓迫的處境。

由於每個地方空間不一樣,必須做調整。藍貝芝說,澳門演出是在藝廊的客廳,比較舒適,但她還是把20幾個觀眾擠在客廳裡;台北小地方酒館的2樓,有閣樓的感覺,她把桌椅全部堆疊,好像住在雜物堆裡,有觀眾反映,就如同外傭住在家裡的閣樓。

《無枝》劇是彈性的做各種改變,不像一般劇場會有一個固定場景。藍貝芝說,花蓮的展演,將會在辦公室的小儲藏室,屆時感覺又會不同。

移工知識問答
《無枝》劇中,Anna想要放假,想要出去玩,可是她無法休假,這也是移工普遍的狀況。Anna只能幻想到哪裡去玩。她幻想黃金計程車電視節目的情境,只要你答對問題,計程車就可以帶你想去的地方。藍貝芝藉著電視問答這個機會把觀眾帶進來,她認為,戲需要有跟觀眾互動的部分,去詢問觀眾對於移工的常識。

例如,藍貝芝問觀眾:四方報沒有哪種語言?答案是四方報目前有越文、泰文,沒有印尼、菲律賓語,讓大家知道台灣有發行東南亞語言、關注移工的報紙。

藍貝芝在機智問答中,曾問到誰不能捐血。她認為,過去曾規定同性戀、外勞、性工作者不能捐血,她想藉由機智問答,暴露出原來台灣社會有這樣荒謬與歧視的規定,可是一般人平常不會知道。

藍貝芝表示,目前還有很多人不知道最低工資是多少,現在基本工資調高為1萬7,280元,但仍有很多移工拿的是未調的工資1萬5,840元,她希望藉由問答去呈現移工的狀況。

《無枝》劇中有類似紀錄片《T婆工廠》的部分,有著移工同性伴侶的關係。藍貝芝在寫劇本時,曾遇到這些同性伴侶,有一些移工可能在母國有男友、先生及小孩,當她們來到台灣,她們選擇同性伴侶的關係。藍貝芝認為,在一個離鄉背井的環境裡,人需要溫暖跟支持,同性伴侶的關係其實是常態,戲劇可以呈現這樣的生存樣態。

藍貝芝本來試圖演爺爺角色,賦予爺爺聲音,但一直沒有找到對的方式呈現。藍貝芝說,Anna跟爺爺有著勞雇權力不對等關係,爺爺是雇主比較強勢,爺爺希望Anna幫他性服務,但爺爺另一面在體能上實際上非常弱勢,年紀老且生病,需要Anna的協助,Anna在這一層面看來又具有權力。

藍貝芝回憶,她自己的外婆跟外籍看護的關係,有時也會有微妙的轉變,外婆心情不好,責備看護,看護在外婆下次需要服務時,會假裝沒有聽見,這種情況就會出現誰比較有力量的權力關係。

藍貝芝後來決定不賦予爺爺聲音,爺爺在性騷擾上很強勢,但另外一方面又很弱勢,他不能說話,他的發言沒有人想聽,不賦予爺爺真實的聲音,具有這層意義。

藍貝芝認為,戲劇未來還會持續發展;仲介在移工的勞動關係上是很重要的角色,她以後會在劇情上處理這層關係。她也希望戲劇在與台灣移工處境類似的國家,如東亞香港、新加坡、韓國地方巡演,在國際上交流彼此工作、政策上的異同,讓更多人理解移工的身分。

10月15到17日晚上7點半,《無枝》劇在花蓮的乙皮畫廊(原心關係畫廊)演出。